忙出來的年味

作者：苑廣闊

以前我總以為，忙年就是為了過年，現(xiàn)在我更覺得，忙年本身就是過年。

在老家，有的人家一進(jìn)臘月，就開始忙年了，按照事情的輕重緩急，不急不躁，慢慢準(zhǔn)備，反正冬天有大把的時間。今天去東邊趕個集，買點年貨，明天去西邊趕個集，再買點年貨，忙年成了一種借口，一種樂趣，一種讓生活不那么枯燥單調(diào)的理由。

更多的人家，則是從臘月二十三小年這天，才開始忙年。掐指一算，年已經(jīng)近在咫尺，再不忙起來，就來不及了，后面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做呢。

于是一家人各司其職，忙活起來。男人被打發(fā)去趕集，購買各種年貨，什么肉啊、魚啊、芹菜啊、蒜苗啊、海帶啊，一堆東西都要買。女人則留在家里，開始洗洗刷刷，要把平時不怎么用，已經(jīng)有些生銹的大鐵鍋洗干凈，還要把一年都難得用一次的大籠屜清洗出來，這都是為過年蒸饅頭、做豆腐做準(zhǔn)備的。

放了寒假的孩子，也有自己的任務(wù)：劈柴。把積攢了一年，堆在墻角風(fēng)吹日曬，已經(jīng)干透了的大樹兜、樹杈子用鋸子鋸斷，然后用斧頭劈成小段或小塊，留著蒸饅頭、做豆腐時燒大鍋用。

這可是個體力活，每年我被父母分派去劈柴，都要累得滿頭大汗，寒冬臘月，最后脫得就剩一件毛背心。但不管多累，心里都是高興的，暢快的，充滿期盼的，畢竟快過年了嘛，哪個孩子不盼著過年呢。

蒸饅頭往往是各家蒸各家的，連著蒸上個三四鍋，就夠一家人吃上十天半個月的了。做豆腐工序太多，一家人忙不過來，需要左鄰右舍好幾家合起來一起做才行。

做豆腐的日子，是忙年最熱鬧的日子了。好幾家的男人女人、大孩小孩并作一家，力氣大的男人推石磨，女人就在石磨旁往磨眼里添豆子添水，彼此配合默契，磨出來白白的生豆?jié){就從磨盤下流出來，流到鐵桶里。

燒火的已經(jīng)把一大鍋水燒開了，負(fù)責(zé)用鹵水點豆腐的人，必須是有經(jīng)驗的老手，一鍋豆腐的成敗，全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呢。

大家一邊忙活，一邊家長里短，說說笑笑，現(xiàn)場可以說是熱火朝天，年味十足。現(xiàn)在總有人抱怨過年沒有年味，如果你啥事不干，總是抱著手機玩游戲，看視頻，當(dāng)然沒有年味了。年味是忙出來的，只有投身其中，讓自己忙起來，做點什么，才會有年味，也才像過年。

蒸好了饅頭，做好了豆腐，最重要的一件事，就是殺雞了。臨近過年前幾天，村里到處都是“雞飛狗跳”，熱鬧非凡。每年總有那么幾戶人家，主人太笨，殺雞時不得要領(lǐng)，明明已經(jīng)被抹了脖子的大公雞，仍舊滿院子飛奔，甚至飛到了房頂，跑到了鄰居家里，這下可熱鬧了，一家人跟在雞的屁股后面大呼小叫，殺雞的人只能用高聲咒罵來掩飾自己的無能和難堪。

年三十當(dāng)天，炸雞炸魚炸丸子；剁肉垛菜包餃子，家家戶戶的廚房都香味彌漫，引得孩子進(jìn)進(jìn)出出，一天都圍著廚房轉(zhuǎn)。

忙著忙著，年就來了，新衣服穿起來，鞭炮放起來，對聯(lián)貼起來，幸福的大年過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