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武漢排水防澇系統(tǒng)再升級
□本刊記者/賈冰
江南泵站建設工地一派繁忙景象
今年武漢的“暴力梅”讓人記憶猶新。10月19日，住建部就武漢排水防澇工作在漢進行專題調研。從會上獲悉，武漢將重點建設一批“還欠賬、補短板”的排水設施項目，擬投資273億余元，實施102個排水項目，將覆蓋中心城區(qū)13個排水系統(tǒng)。計劃通過2到3年的努力，力爭在排水防澇重點項目上取得突破。
同時，武漢還將加強城市規(guī)劃建設的協(xié)調，推進海綿城市建設；精心調度，充分發(fā)揮水系蓄排功能，加強排水防澇技術支持，計劃通過2到3年的努力，力爭在排水防澇重點項目上取得突破。
告別“看海”有了時間表
10月18日在武漢舉行的城市排水防澇規(guī)劃建設管理座談會上，武漢市災后城區(qū)排水能力提升項目建設正陸續(xù)啟動，2018年武漢市排水能力將從目前的抵御一年一遇水平，提升到基本達到抵御10年一遇水平，2030年達到能有效應對50到100年一遇的降雨。
在備受關注的江南泵站施工現場，泵房主基坑灌注樁施工已于15號提前完工，大型工程機械正在緊張忙碌。桔黃色的龍門吊主梁上，“距離江南泵站建設目標僅剩224天”的倒計時格外醒目。
武漢市城市建設投資開發(fā)集團副總經理、江南泵站項目執(zhí)行總指揮盛華說，江南泵站將在明年汛期前具備抽水條件，并與湯遜湖泵站同時發(fā)揮作用，有效緩解南湖地區(qū)的漬水之痛。
“以前南湖和湯遜湖水系都是通過湯遜湖泵站，20公里長，很彎曲。打通（南湖出江）這個通道以后呢，一直過來只有4公里長，縮短路徑大概70%。”
江南泵站及南湖出江通道工程，是武漢市災后中心城區(qū)排水能力提升項目中的重點項目之一。
今年汛期，武漢市現有排水能力和降雨強度需求不匹配的矛盾凸顯，排水模式單一、標準偏低、歷史欠賬多等問題突出。據統(tǒng)計，武漢市目前外排泵站達標率僅為40%，全市僅76%的區(qū)域管網設計達標，綜合評估現有排水能力抵御小時降雨量34.5毫米、日降雨量100毫米以內的暴雨，相當于一年一遇水平。
提升城市排水防澇能力，不僅要靠工程之力，更要善用自然之力。以武漢五里界生態(tài)城為例，北京大學建筑與景觀設計學院教授俞孔堅用作品說話，建議武漢強力推進海綿城市建設，綜合解決城市中突出的水問題和相關生態(tài)難題：
“這套系統(tǒng)實際上就是天然的排水系統(tǒng)，沒有雨水管網。能夠在屋頂收集的部分可以到屋頂，然后到小區(qū)、街道、一直到梁子湖，這個范圍的雨水至少在10年一遇的范圍內都能收集、利用起來，特大暴雨的時候才會排到下游去?！?/p>
抽排能力不足規(guī)劃一半
武漢是一個濱江、濱湖的內陸城市。在每年雨季汛期武昌、漢口、漢陽三鎮(zhèn)形如三個大盆子，增加了排水防澇難度。武漢排水模式老舊、單一，沒有充分發(fā)揮出蓄、滲等作用現有排水系統(tǒng)能力不足、標準偏低、建設欠賬多，中心城區(qū)22個排水水系，現有泵站總抽排能力980立方米/秒，不足規(guī)劃需求（規(guī)劃抽排規(guī)模2258立方米/秒）的一半。
從2013年開始，武漢市啟動實施中心城區(qū)排水設施建設三年攻堅行動計劃，重點建設17個排水系統(tǒng)，總投資規(guī)模為132.85億元。通過3年努力，系統(tǒng)完善排水體系、整體提高排水能力，實現在日降雨200毫米以內、小時降雨50毫米以內，中心城區(qū)城市功能基本不受漬水影響。
海綿城市試點
據測算，日降雨達到200毫米，相當于下了15個東湖。按照計劃，第一年將投資34.28億元。但也正是這項130多億元的工程建設投資，引發(fā)一些質疑。
記者查閱武漢市政府和武漢市水務局網站時發(fā)現，除了在2014年武漢市政府工作報告中，時任武漢市市長唐良智用了《武漢市中心城區(qū)排水設施建設三年攻堅行動計劃》的提法，指出“2013年新建地下排水管網115公里，清淤排水管網4000公里，完成20個易漬水社區(qū)整治，城市排漬能力明顯提升”。
而在此后的2015年、2016年武漢市政府工作報告中，都沒有使用這一提法，只是在市政設施建設中對管網建設情況進行了介紹，是否屬于三年攻堅行動計劃范疇不得而知。
盡管出現質疑，但不少武漢市民卻力挺城市的排水系統(tǒng)。市民肖先生表示，這次他所在的小區(qū)沒淹，車庫也沒淹，足以證明市政排水設施還是起到了一定效果?！八惹皫啄昴晖说每於嗔??！?/p>
緩解內澇有良方
在目前武漢市開展的規(guī)劃中，有兩條路徑被認為是緩解內澇問題的良方，一個是海綿城市建設，另一個是地下排水深隧系統(tǒng)。
所謂海綿城市，是指城市像海綿一樣，遇到降雨時能夠就地或者就近“吸收、存蓄、滲透、凈化”徑流雨水，補充地下水、調節(jié)水循環(huán)；需要時將蓄存的水釋放出來并加以利用，從而讓水在城市中的遷移活動更加自然。2015年，住建部決定在全國開展海綿城市試點，武漢市成為首批試點城市之一。
按照國家集中連片示范的要求，武漢市確立了389個海綿城市項目，分別散布在兩個示范區(qū)里面。從項目進展來看，開工的項目不少，但真正完工的項目只有漢陽示范區(qū)里的一個項目，因為很多前期開工較早的項目，一般工期拉得比較長，比如說大一點的泵站、崗渠工程，工期都在兩三年以上。
青山城區(qū)區(qū)域通過海綿改造，已經出現一個半小時的錯峰和調蓄。如果全市所有的小區(qū)、所有的道路、所有的項目都能夠為城市貢獻一小時以上，哪怕是半個小時，就可以為治水和防澇做出巨大的貢獻?！焙笔〉叵戮C合管廊，海綿城市建設技術指導專家委員會主任徐波。打了個比方，本來人一天要吃三碗飯，分成早中晚三餐吃。但如果把三餐都堆在面前，讓你一次吃下去，就會很難受。
“錯峰是對一個點而言的，但是對區(qū)域而言，其實應該叫做削峰更合適。”因為如果所有區(qū)域都在第一時間把水排放出去，就會形成一個總體的排放峰值，這樣會非常糟糕。但如果每個地方都能夠延緩排水的峰值，那么整個周邊管網的負荷壓力就會小很多。畢竟連續(xù)不斷超強度下雨的情況不多，所以稍微緩解一點，海綿城市的調蓄能力就跟上來了，就可以用整個管網釋放大量的壓力。
從實踐來看，小雨和中雨可以使用海綿功能，而對于武漢市而言，針對24.5毫米左右的降雨量，也就是中雨的時候，海綿城市有較好的調控能力。如果到了25毫米以上，特別是像武漢這一次的日降雨量到了大暴雨級別，海綿功能就沒用了。此外，對于長時期的降雨，梅雨季節(jié)，海綿項目作用也有限。“一塊吸足了水的海綿還能指望它持續(xù)吸水嗎？”徐波反問。
對于海綿城市，住建部提出了四個指標，“小雨不漬水、大雨不內澇、水體不黑臭、熱島有緩解”。一位不愿具名研究海綿城市的專家認為，這并不意味著海綿城市的目的只是為了解決內澇問題?！昂＞d城市是涵義更廣的一個概念，包括內澇但不限于內澇?！?/p>
海綿城市包括三套系統(tǒng)，第一是源頭，第二是管網，第三是調蓄，如果終端調蓄功能跟不上，單依賴于源頭做大，無法解決內澇問題。因此，在整個城市規(guī)劃層面要進行系統(tǒng)規(guī)劃，不該規(guī)劃建設的一定要守住，河湖、山地、林地該保護的一定要保護，如果違背自然規(guī)律，一定會遭到大自然的警告。
同時，很多城市地下管網配套設施跟不上，包括管網標準偏低，建設過程不到位，管網運行不到位等，如果這些傳統(tǒng)的基礎設施都沒跟上，就空談海綿城市，那只是白費力氣。因此，要解決城市內澇問題，還需要運行、建設、管理多管齊下，特別是加強管網、泵站、地表設施管理，而不能奢望海綿城市解決所有問題。
改造自然不可取
除了海綿城市之外，武漢規(guī)劃部門正會同相關單位編制《武漢市中心城區(qū)深層排水隧道概念性規(guī)劃》，擬在漢口、武昌沿江地區(qū)修建大型深層排水走廊。對此，市規(guī)劃中心王鈞主任從概念層面向記者作了介紹：此前，武漢一般排水管道的深度在地下3米至8米，而深隧可達到地下40米；一般排水管道直徑為1米，深隧直徑或達3米至4.8米，可以跑汽車。所以，深隧比起淺隧，就像“大動脈”對上“毛細血管”，排水能力將大為增強。但他同時表示，目前還在做前期論證，并沒有進入實質性的工程操作。
近年來，武漢在排水系統(tǒng)建設上投入大量資金，也做了很多的嘗試，但在石楠看來，這么多年來，無論是武漢還是其他城市，都過于倚重工程措施，其實這是一個誤區(qū)。
“很多問題靠工程能解決，但如果把工程想象得過于強大，肯定會違反自然規(guī)律，受到自然懲罰。”對此，中國城市規(guī)劃學會副理事，石楠表示，城市本身是個人工系統(tǒng)，水是自然系統(tǒng)。按照自然規(guī)律，雨水下來，先到土壤，土壤滲下去，表面來不及滲下去的流入小河，然后到大河、到長江里去，一般來說，從土壤到小河可能要20分鐘到1個小時?？涩F在工程措施十分強大，雨水來了就直接進了管道，不到5分鐘就能到小河，匯水面積太大，小河根本來不及排。
“從城市建設理念來講，不應過于強調工程措施對自然的改造能力，我們的工程在大自然面前非常脆弱，尤其是超強大暴雨來臨時，武漢這場雨，擱到任何一個城市都可能是滅頂之災?！笔f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