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石華先
在湖北孝感市滑石沖,至今仍流傳著解放初羅厚福將軍匆匆趕來滑石沖抬棺、吊孝的感人故事。在講述這個故事之前,讓我先捋一捋相關人物之間的關系:
羅厚福,湖北黃安人,時任鄂西北軍區(qū)副司令員。早年經(jīng)常在鄂東北一帶打游擊。曾在滑石沖多次負傷或遇險,被王氏婆婆搭救脫險。為報答救命之恩,羅厚福認王氏婆婆為“干娘”(母親)。
黃木松(曾用名黃祟松),湖北孝感滑石沖人,革命烈士。早年參加紅軍,曾任紅四方面軍戰(zhàn)士、連長、副團長,參加過二萬五千里長征,也歷任過八路軍某團營長、營政委,解放軍某團政委等職。與羅厚福是生死之交,倆人是在滑石沖喝過血酒的結拜兄弟。依出生年齡大小,黃是兄、羅為弟。黃木松也曾多次不離不棄,直接救過羅厚福的命。
王氏婆婆,滑石沖黃塘村黃木松烈士的母親。紅四方面軍撤離滑石沖紅色根據(jù)地時,大兒子黃木松隨大部隊轉(zhuǎn)移,開始長征,從此再也沒有回過家門;“小兒子”羅厚福一直留守在鄂東北一帶堅持游擊戰(zhàn),能經(jīng)常抽空回來看望“母親”。
以上是故事的相關人物,但真正涉及本故事的,其實只有“母子”二人,即王氏婆婆與羅厚福將軍。其情節(jié)是這樣的:
一九四八年四月底,日夜思念己經(jīng)犧牲的,和又轉(zhuǎn)戰(zhàn)分離的兩個兒子的王氏婆婆,終于一病不起,溘然長逝。其時孝感縣滑石沖黃塘鄉(xiāng)政府經(jīng)過反復考慮,最終決定打電話將這一不幸消息,告訴正在鄂西北指揮繁重剿匪作戰(zhàn)的羅厚福副司令員,以盡人之常情。
當羅厚福接到電話消息后,先是一愣,旋即放下話筒。立刻與身邊工作人員吩咐交待相關手頭緊急事情,并親自電話懇請中原局上級領導批假回“家”吊孝,獲得了意外的迅速批準。羅厚福立即帶領二位警衛(wèi)員,三人分騎戰(zhàn)馬,從距離滑石沖二百多華里的司令部,快馬加鞭,星夜馳騁。
一路上,將軍的腦海中不斷地浮現(xiàn)出一幕幕難忘的場景:“兄弟”一同出生入死,在滑石沖紅色根據(jù)地艱難地鬧革命,翻山越嶺打游擊,歷經(jīng)的磨難,闖過的生死關頭,仍記憶猶新;“母親”的深明大義,熱情款待、噓寒問暖、叮呤囑咐以及多次的救命情景;還有自己因?qū)Ξ敃r政策規(guī)定把握不準,屢次犯錯,受到上級嚴重處分時,心中受到的委屈和不解,都是“母親”樸實真誠的耐心地開導和勸解,才得以控制住自己的沖動和任性;以及想起當年,紅四方面軍在撤退轉(zhuǎn)移出滑石沖時,“母子”三人抱擁痛別的場景,依舊是歷歷在目,那樣的刻骨銘心等等,將軍不由得快馬加鞭,不顧勞累,不顧路途中可能隨時會意外遇到的,殘頑敵對份子襲擊的危險,馬不停蹄,恨不得一下子飛回滑石沖……
話說,王氏婆婆的簡易靈堂,設在黃塘村黃氏祠堂內(nèi),棺木中,王氏婆婆雙目未閉,定是未見到兒子心有不甘。但根據(jù)滑石沖古老民間風俗,逝者入土為安,入殮后不宜久置,次日中午吉時,必須出棺。
第二天臨近吉時,主事人見“兒子”仍未趕回,估計應是戰(zhàn)事繁忙,抽不出身,決定上封棺蓋,準備抬棺起程。正當人們焦急,遺憾之時,但見三匹戰(zhàn)馬遠遠奔馳而來。來者,正是羅厚福一行三人。一入村口,羅厚福就在馬背上不停地高聲呼喊:“等一等,我回來了!”“兒子回來了”……
是的,“兒子”終于回來了,此時“母親”已入殮封棺,“母子”未能見上最后一眼,羅厚福心中頓時充滿了無限的悲痛和極大的遺憾。這位鐵骨錚錚,久經(jīng)沙場的硬漢,此刻,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潰堤的潮水,竟然當著眾人,失聲痛哭起來。俗話說,男兒有淚不輕彈,此情此景,令在場的每一個人深受感染,都一同落下了淚水……
羅厚福按照滑石沖的古老風俗,以兒子的禮節(jié)披麻帶孝,上香、叩首、扶棺。主事人按照預定程序,燃放起程鞭炮,羅厚福硬是堅持親自抬棺送行。后在主事人的再三勸說下,才換了下來。
入葬后,羅厚福再一次淚如雨下,久跪在救命恩人的墳頭。這位在沙場征戰(zhàn),出生入死的將軍,為失去了滑石沖的過命兄弟后,又再次失去最后一位救命恩人,而深感悲痛。他起身后,深情地凝望著山腳下,滔滔不絕的黃孝河水,凝望著滿山遍坡盛開的映山紅,凝望著滑石沖熟悉的山山水水,村莊和人們,心情久久不能平靜……
下山后,羅厚福將軍在餐席上,向在場的每一位鄉(xiāng)親,舉杯敬酒,一一道謝。然后,匆匆吃了便飯,便與警衛(wèi)員一起騎上戰(zhàn)馬告別了滑石沖。
他的前方,千軍萬馬正在與敵軍激戰(zhàn)……
?。▋?nèi)容待續(xù):請看下篇《解放東陽崗》〉